['1239907', '西班牙的逸仙', '碧蓝航线的逸仙,在乌云滚滚催山雨的1935年,\n苦于家国等事的精神困境,只身借故来了西班牙。\n她还不知道,之后的1936年,西班牙将有大事发生...', ['中国語注意', '小説', '歴史', '逸仙(碧蓝航线)', '逸仙', '碧蓝航线', '百合'], '法提赫', 16]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第1章 【碧蓝同人】西班牙的逸仙(第五章至第七章) [chapter:第五章] 因为是第一次来,很多事情都不熟悉… “话说,为什么首先带我逛街?不是应该首先去熟悉港区的环境吗?” 逸仙搞不懂,前面这个黄铜色皮肤的高个女孩想的是什么。 “你不觉得,人不能光是干活吗?享受一下有什么不好。” 得土安不是上海滩。这里有的是卖奶酪与香料的柏柏尔商人,唯独看不见广厦千余。 问题是,她可是第一次在传说中的“洋大人”地界上暂住。 中国的“洋大人”,确实不乏有素质、不无理取闹的,可是不这样的更有名。 单就是她老家,天主教会和新教会仗着列强撑腰,纵容教民去巧取豪夺其他人的财产。 前清的官府息事宁人,对有列强背景的教会不闻不问,可要是其他人情愿,动辄就得搞个大木枷枷上。 列强的领事与公使,每次都会对这种事大做文章。甚至地方官已经平息教案了,他们有的仍然鸡蛋挑骨头,逼着朝廷罢免个知县知府,杀鸡儆猴。 马查理事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清朝地方官明确劝过英国人马查理不要去匪患横行的中缅边界,后者不听一意孤行,然后死于土匪袭击。 紧接着英国公使就以此为由,要挟清政府让步,迫使清政府签署了《烟台条约》,允许英国殖民官吏进入西藏等地“自由勘察“,开放芜湖等港并驻军设租界。 西洋的公使与领事,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乱,趁机讹诈积贫积弱的中国的。 《筹办夷务始末》多的是对这些洋官钻空子挑事的叙述,却往往只能无可奈何于国力差距。 民国革了前清辫子皇族的命。新贵们更加彻底地膜拜西方文明。这些教案也就更成了无头公案,可以说洋人打着教民的旗号要多少,平头发官府就敢给多少。 其他打着公司旗号圈钱的也不少。前清时,洋人办了福公司,在山西等地逼着朝廷让了矿产铁路等事业的垄断特许权。 然而,即使这家洋大人公司违背了他们自己的合约,即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进行任何勘探考察活动时应当取消合约,他们也依然逼着朝廷不许取消合约。 最后的结果,是山西全省捐钱,用赎买的办法,把洋人空头白话占来的特许权高额赎回。 在这个时代,惹着一个洋大人不高兴,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你在担心什么呢?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看着惴惴不安的逸仙,共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来,玩味地望着后者。 “是不是,你觉得我也是个瞧不起你的种族主义者?“ “哪里的话,你说得太过了…“逸仙不敢直说。当初在国内当舰娘,一帮子喝过洋墨水的假洋鬼子,抹洋发油,穿进口洋装,着进口皮鞋,可威风了。 他们这些人,见了真洋人,除了穷白俄,哪个不是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就算真洋人脱口说句“Yellow monkey(黄皮猿)“,他们的耳朵自带筛查功能,笑眯眯地没听见这句。 “唉,你啊,想太多了。我是真的没有那些人那么吃饱了撑的。咱们都是舰娘,我知道的只有这个。你莫要想太多。“ 话说得这么直白。再那么纠结下去,反而显得太小气。 “对不起,因为在国内的时候,很多洋…洋人,就像老爷一样…” 共和无奈地叹口气。她是知道,英国诗人吉卜林《白人的责任》代表的“白人指导劣等民族走向开化”的殖民主义精神,普遍的存在于欧美国家。 他们的大多数人,往往不会照顾被他们指导的“劣等民族”是怎么想的。 “反正,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这点,我可以担保。” 逸仙平生以来,第一次从一个货真价实的洋人那里听到这番话。 如果是在上海的租界,她肯定会认为是自己听错了:洋大人怎么可能不搞殖民主义呢? [newpage] [chapter:第六章] 走了一天,到了下午,有点脱线的共和终于想起来介绍港区这回事。 满脸黑线的逸仙,就这样跟风筝一样,急匆匆地从这儿到那儿,转完了不大的港区。 好在港区本来也不大,大家都是舰娘不是第一天混海军,所以三言两语介绍完,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晚饭?你跟我来,我带你吃好吃的。” “真的?中午的时候你可带我吃了海鲜饭。我还在想怎么还了这份人情。” 因为那顿饭是共和请的客。逸仙身上没有带西班牙的通货比塞塔。 “放心,后面我会让你还人情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共和看起来对中国的风气有所了解。她没有直接拒绝逸仙的态度。 逸仙想了下,后面还得在这边长住一年,确实有的是机会去还人情,于是不再坚持。 共和看到逸仙想通,欣慰地拉着后者再次出了港区。 “这里是…穆斯林的饭馆?“ 逸仙在上海,是见过回民开的饭馆与肉铺的。那边都会用阿拉伯语的“(清真)“做标识。 这样飞扬的文字,一看就是一样的阿拉伯语。 “对,不过,来,给你一这个。”细心的共和给了她一条彩色纱巾。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过了一会她明白了:共和用手头的纱巾包头,露出脸。 从西北等处移民上海的女回民,结了婚的套黑头巾,没结婚的套彩头巾。 为了免得麻烦,她也照样作了一番。店里的客人,见到她们这样的装束,没有多余的态度。 逸仙看得出来,共和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 简单说了几句,老板笑嘻嘻地去了后厨。店里生意挺好。许多阿拉伯人抽着水烟。那是水果榨汁的烟核烧制成的稀罕物。 逸仙在上海,只在租界逛的时候遇见一些英国国籍的阿拉伯穆斯林抽这玩意。 “不错,你还知道这么回事。”共和指了指身上的头巾。 “以前见过回教徒这么穿戴,没想到今天用上了。”逸仙在内心感慨万千。 共和点的摩洛哥烤肉煲、香料扒鸡等等,一道接着一道端了出来。 “逸仙啊,你能告诉我,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能直说嘛?不好吧。直说的话,对方会不会不高兴?不会发火吧?… 一见逸仙顾左右而言他,共和有点不高兴。 “如果你再这么扭扭捏捏,不拿我当朋友,我后面就不管你了。” 逸仙在这里举目无亲。没办法,她只得把话说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洋人。” “是啊,黑发,焦糖色皮肤,大眼睛,大脚板,高个儿。我是个洋人。” “然后,你带我转了好多地方,感觉挺热情的,像是个好人。” “这样啊,原来我热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最后,你挺坦率的。一般人是不喜欢别人说实话的。” 共和满意于逸仙最后的表述。她再跟老板要了点古斯古斯(注:地中海地区一种颗粒状面粉食物,类似于中国甘肃的用面粉做颗粒状的小饭)。 “这样就好。你们中国人往往是想太多。我当初学汉语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明明一句话直说就行,非要转那么多典故和套话去说。“ 逸仙一遇到这种事,忽而有了种孔孟卫道士的冲动。 “这个是没办法的。汉语自古以来积累了那么多用典。约定俗成地使用这些用典,是有教养的一部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用典和文法太复杂。现在的白话文更适合大众交流。” “那样的东西,放到萨拉曼卡大学(注:西班牙境内最悠久的大学,与英国剑桥、法国索邦等同时期建校)的图书馆尚可,拿出来还是挺麻烦的。我学的真头疼。” “那可真是对不起。不过,我觉得汉语就是这样的。几千年传下来的,不能随随便便丢掉传统。” 逸仙嘟着脸,有点小生气。她可能是对这种语言问题过于敏感,带着一份民族主义的感情。 然而,她还是没想到,对面的共和,没有跟她较劲。 “你,终于像个朋友了。今天大半天,我都感觉你太讲礼貌。用你们中国话说,就是‘太客气‘,或者说’太生疏‘。对嘛,有话就说。” 逸仙此时发觉,对方是不是故意选了这个话题,试了激将法。 她不讨厌面前这个西班牙舰娘。她和共和一样,都是人。何况,对方没有任何恶意,难得用点小心思也都是为了自己好。 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国家和人种的问题,逸仙和共和的人际关系问题,这是两回事。 她们不是对垒的对手,不是提防的山头主义者。只要不涉及道义,朋友得放中间。 “看来,真的是我想太多了。”逸仙发现了一个她此前不敢置信的事:原来黑乌鸦里面,还有一只白毛的啊。 [newpage] [chapter:第七章] 西班牙人到了晚上,喝了酒吃着饭,唱歌跳舞聊天侃大山,忙得不得不可开交。西班牙民风如此。 不过,这和逸仙她们没关系。共和知道,中国人,最少是逸仙这样看起来传统的中国人,没有彻夜不归纵情声色的习惯。 何况她们走了一天。明天开始要正式上班,公事公办:学西班牙语+指导海上航行。 西班牙是个没落的列强,瘦死骆驼比马大。能培训出战舰的费罗尔、卡塔赫纳等处的造船厂,足以让中国区区一家江南制造局羞煞地无地自容。 如果不是西班牙层层的官僚主义,随之而来的层层的贪污,西班牙那样低技术水平(一战以后还以烧煤为主要驱动力)的军舰,不会有着比英国和美国更高的军舰造价。 听共和说,有的一战前就在培训的战舰舰娘,因为这些破事掣肘,到了一战战后才正式入伍。前无畏舰的“Los Barcos Viejos(西语“老船们”)”——共和特别叮嘱,这个词不能当着那些舰娘跟前说——是现在西班牙共和国海军的门面。 “因为知道你这边不会西班牙语,我特意做了个笔记。你学的时候能有个参照。“ 随口的一句话,说了很多很多。共和知趣,心下默默记下。 她简单看了笔记的内容。可以这么说,就算是一个没学过任何拉丁字母语言的中国人,只要认得汉字,一看就能快速入门。 比如“Maria perde sa comina.“这句话,共和很细心地用了上下两种汉语翻译。第一个是直译”玛丽亚-失去-她的-道路“,第二个是意译“玛丽亚-迷-路”。 “失去”与“perde”一样用了蓝色字。“她的”与“sa”一样用了红色字。然后“失去-她的-道路“这一部分套了个方框,连线连到下面的”迷-路“那个方框,表示联系。 此外,“sa“和”comina“这里特意说了”主人公是女性——所属形容词su与名词comino阴性化“,结合了其他知识点。 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这些都能看得出来,是手写的。 “非常感谢你。这样的事明明让我自己去做也可以的。“ 共和这样有时候没心没肺,有时候细致入微的人。逸仙吃不准,共和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共和她图的是什么呢?付出这么大,有点…心胸狭隘地说,在中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是逸仙存心想要图着共和的什么好处;逸仙在国内,见惯了文采飞扬之下的男盗女娼。 中国有句俗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事的。你根本不会说西班牙语。一年时间让你能学会西班牙语,实在是个为难的事。这边的官僚破事多,对你学语言的事不会太上心。“ 这个应该没错。中国国内的官僚主义也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委员长天天飞,从南昌飞贵阳,昆明再飞成都,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人家没心思管”。 重点,非重点,在中国尚且是冰火两重天的待遇。共和这番话,许是真的。 “而且,你看看,这边给你准备的教材,是全西班牙语的书。你要能看懂,我算你是师傅。” 逸仙翻了翻,果然从目录到结尾都是满篇的西班牙文。 上海学英语的学校,乃至学法语和日语的学校,比西班牙文的学校多了去。 当然,逸仙来西班牙行程匆匆,没那个时间去提前偷学,基础什么的纯是白纸。 “不过,共和姐,有你在,我的事好办许多了。” 逸仙特意问了一下,发现共和年纪比她大一岁,而且服役时间比她长,不折不扣的老前辈。 “那是。要不然,我申请来你这边当指导舰娘,算什么吃的?” “原来你是申请过来的啊?”逸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差事油水何在? 西班牙没有日本帝国、美利坚合众国或者苏维埃联盟那样的扩张野心。就算培养好了她一个中国舰娘,显然没有什么大的功绩可言… “是啊,我喜欢中国文化,想见一见真的中国人。”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后面有的是时间。现在不懂的东西,要么永远不懂,要么总会弄懂。 ——总之,第一天的晚上,逸仙洗完澡,换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寝室,只做一件事: 睡觉。 第2章 【碧蓝同人】西班牙的逸仙(第一章至第四章) [chapter:第一章] “说是日本那边又有事了呢…” “会不会打到上海来啊…” 其他舰娘们叽叽喳喳。此时的逸仙,完全没有心情多想什么。 自九一八以来,民国的外交形势日益紧张。上海当地,虹口的日租界日军云集。 如果开战,她们这些舰娘肯定是要冲在最前的…可是… 以她所知的情况,民国政治腐败,内斗不断。光是海军的维护费,怎么都比不过不断进口德国武器、追缴逃到陕北的红军的那支“黄埔军”。 她们那点可怜的弹药量,怎么都是比不过对面日本舰娘的。何况海军的高层基本没有几个认真备战。南京官场的尔虞我诈可比战场的硝烟重要多了。 民国成立以来,政客们只要捞一笔,逃到租界乃至欧美观望都是常态。 她害怕的,不是战场,是政客们拿她们做文章,交给日本人。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谣言,是国民政府所谓的“东京路线”。——顺便一提,另外两条路线是“莫斯科路线”与更为倚重的“华盛顿路线”。 与伪满洲国的合法通邮通车、冀东伪政权的合法化、镇压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后让出察北给日本…据说只要日本不入关,南京政府可能还会再做让步。 日本一直策动“华北自治”。河北军阀宋哲元企图利用这点,一是不打冀东伪政权坐视后者把势力扩大到顺义与怀柔,二是担任日本方面支持的冀察委员会的主席,三是对察哈尔北部德王的亲日活动视若无睹。 比起这些,南京政府更关注,何日能剿灭陕北的红军,何日能像对付贵州王家烈那样消灭军阀…绝大多数的陆军装备和机动兵力,差不多自红军长征起都用在围剿红军的路上。 “非法抗日”在苏南等处不是个笑话。多少人因为这个罪名被杀头。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政府,真的不会出卖她们这些舰娘。 她不敢公开说什么,万一被此时刚刚兴起的军统查出来,脑袋就得提前搬家。 “等会…这个是?这是…” 所谓瞌睡遇到热枕头,她遇见了一个新的契机。 港区的告示上,写着西班牙共和国邀请一位中国舰娘访问,为期一年。 现在是1935年12月。据说红军此时已经到了延安。当然,公开还得称他们是“匪”。 会穿旗袍的逸仙,完全没学过西班牙语。 幸亏告示上说了,对方有会说汉语的人负责接待。 这时候的逸仙,已经顾不得什么别的:命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如不丢,观望一段日子。 凭什么那些官僚政客都能随便下野观望?她这个舰娘只想活个明白。 她不管那么多,赶快跑回宿舍。其他舰娘没管她。这个告示,大部分人没大管。 西班牙是个什么环境?很多人不敢冒险,去一个完全未知的环境。 逸仙却不管这个。等她穿着大汗淋漓的旗袍,跑到提督办公室,一份手写的申请书已经填写完毕。 逸仙笔走龙蛇的行书,让对这个不打紧任务感到头疼的提督深感满意。 她焦急了很长时间。这样千载难逢,又不能主动讨要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毕竟现在国民政府的倾轧无处不在,随便哪儿都有的是党争。提督他需要维持自己的地位,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被人整下去。 逸仙一会找了个借口,把提督的秘书舰平海约出来,送了她结结实实一堆鸭油大包子。 行贿的艺术,是在装包子的两层纸袋子的夹缝里,塞着平海姐姐宁海喜欢的一点金银首饰。 宁海不仅是平海的姐姐,也是提督现在的地下情妇。 平海是在中国混的,以推辞包子的名义反复推了几下,也就笑嘻嘻地“不好意思我收下了”。 本来她是打算到了万一,这点首饰换个买路财。 这种关键的环节,多送一点,能加大办成的概率。而且,这个时候很多其他舰娘就是想走,也都是去英语国家或者租界避祸,哪有她这样独闯西班牙的? 国民党内有这样的笑话:“看这人如此廉洁高效,许是个共产党分子”。 她被无数眼花缭乱地政治斗争整的亚历山大。她被近些年来日军的威胁与国民政府的腐败搞得胆战心惊。 她没有多大的想法。她完全打不过对面武装精良的日本舰娘。她没想发财。 这个时空的西方,还是世界的“中原”。她在连月来的焦虑不安之中,想到去那里看看… 花点钱,换来个死得明白,她觉得值了。 [newpage] [chapter:第二章] 要说逸仙跟抽签一样,随便找个国家去投奔,慌不择路,那也太小看她了。 或者说,太小看国民政府此时的内外局势了。 逸仙家说不上大富大贵,是个安徽的小富人家。因为听说中国海军不强,不能跟日本打,她不顾家里人“那里危险不适合你”的反对,毅然决然申请当舰娘。 没想到,外界吹的国民政府,内部政学系、海军闽系奉系、cc系、黄埔系、青衣社等各派斗得不亦乐乎。 除去围剿红军,保卫南京的德械师,还有极个别陆军的人物如蔡廷锴、冯玉祥等,各派没几个真的在乎具体的国防。 走到哪儿都要花钱,不花钱连个爱国的机会都争不得。 如此暮气沉沉,她对国民政府能否在“非法抗日”“友邦惊诧”中真的抗日,深表怀疑。 她不怕死。她怕被这么稀里糊涂地送了死,到头非但不能报国,反而白当了内斗的垫脚石。 红军?她没去过苏区。她认识的人,没有一个认识那边的门路。 她知道的,只是社会上出版的各类共产党“转向分子”的自白书,还有《苏区纪实》这样内容总是以耸人听闻为主的书。 万一去了那儿,还是报国无门,反而来了个“共产共妻”? 要说她想着只是逃跑,直接往虹口的公共租界日本区跑就得。 日本人肯定是欢迎像她这样数一数二的中国巡洋舰舰娘“弃暗投明”“共建东亚”的。 她真的,只是迷茫于现在:现在的政府,现在的社会,真的能抗日成功吗? 她不反对抗日的目的。她疑惑的是抗日的形式与执行人。 国民政府宣传“攘外必先安内”,然后内既不能剿共,又不能消灭军阀,连腐败都消灭不得; 共产党宣传“团结抗日”,然后走了这么远,打了这么多国军,日本没打先打了一堆国军… 街上的青年学生,喊得比什么都响亮。他们不是在直接地面对日本军的侵略。 当虹口的日军出动,真的对他们开火,又能剩下几个勇往直前? 私下说个不合适的话,各地日租界与大连(关东州)的中国人也好,伪满伪蒙的中国人也好,台湾地区和冀东日占区的中国人也好,大部分人敢公开抵抗日本吗? 这个时代的中国名流,如汪精卫、周佛海等,没少说“抗战必亡”、“再战必亡”等意见,公开主张“化干戈为玉帛”。 在这样精神绝望的情况下,她觉得,到西班牙这样的欧美国家,会不会好一点。 学者们自说自话;政客们自说自话;人们自说自话。没有人能给她一个靠谱的说法。 西班牙虽然比不得英法美德这样发达的国度,究竟是个欧洲国家。 他们那里的生活,那里的政治,那里的军事,会不会比国内这样绝望的情况,好上一点呢? 辛亥革命以来,中国的社会是以全盘西化为主流的:经商开公司,金融做股份,政党立门派,军事学德(政府)苏(红军)… 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更是中国很多著名文化界名人的母校。比如胡适。 他们回到中国,几乎无一例外地宣传着西方优越的文化观,以西方文化本身为进步的新文化去宣传。 逸仙在这样的社会成长,不可避免地受到这样铺天盖地的西化主流影响。 比起除了封建和守旧一无是处的古代传统,比起除了野蛮与狭隘没有价值的日本军国主义文化,她随着社会的主流,自然地以西方文化为“正朔”。 毕竟,就她所知道的,所谓中国的“本土化”的产物,只有老得让人一看就生厌的腐儒老学究念着不知道是咒语还是鬼魂呓语的古典,还有南京事件(指北伐军攻入南京市时,左派无差别杀害外国籍居民,导致外国军舰炮轰南京的事件)那样的“现代义和团”。 她未必要当个反对中国传统的排头兵。可是,要她去保卫一个总是与男尊女卑、女人裹小脚、重男轻女、贪污公行、女人不配上桌吃饭、对人的生命的残酷处置的淡漠、拐卖的孩子当童养媳或儿子等罪恶紧密相连的所谓传统,她确实不会去做。 ——西班牙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西方国家。什么样的人,去得起什么样的西方国家。 现在,她用一种毫无来由的感觉,断定她现在不明白的答案,肯定在西班牙的日子里找到一个接近真理的答案。 为了防止几乎无所不能的国民党特务的手段,她走之前特意花钱给父母发报: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一行字: “儿已远行,恐不复返。时局纷乱,双亲另择去处。“ 这样没有署真名的电报,对于一个已经知道什么是特务抓捕的家庭来说,足够了。 [newpage] [chapter:第三章] 美国著名的中国通卡尔-克劳提到一个事例: 一个英国年轻人在英属缅甸的首府仰光非常清楚地跟卡尔(作者)表示了这样的意见: “缅甸人对生活意味着什么的想法也许是对的,而我可能是错的。 可是,如果我承认他们是对的,那么我必须承认我自己是错的; 而这么做在心理上、精神上和道德上都是颠覆性的。 为了我自己内心的宁静以及我的心灵的安宁,我必须继续相信,我是对的,所以缅甸人必定是错的。 我承认我不知道,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这样的文化冲突,当逸仙航行途中,路过东西方的殖民地时,体现的非常清楚。 日本统治下的高雄,当地的日本人看着她公开吹口哨,说的什么听不懂,但是色迷迷一副欲火焚身的眼神还是被她清楚捕捉到了。 法国统治下的越南西贡,英国统治下的新加坡、马德拉斯、孟买等城,那里的白人殖民者也没有表现出更高的素质。 所谓的西方文明国家,那里的“高等人“所谓的素质,是她亲眼见证之前所未见的。 她不敢相信,在英属印度,白人警官会习以为常地把一个乞丐,用军棍和拳脚打进臭水沟里,只因为后者“不服从政府官吏的调度“。 白人水手酒喝高了打群架她早有耳闻。美国水手与荷兰水手喝高了每次见面必打这种琐事,她也是早有耳闻。 可是,她只觉得,那些都是西方社会的“弃民“,不能代表整个西方社会。 上海的公共租界,毕竟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西方人直接全权统治的地方,会不会比这里要好?最少她亲自出国之前,是这么想的。 等她航行到西贡,准备下一站去新加坡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她不在旗袍里面穿上一层遮挡内衣裤的马裤,不仅是白人的殖民官吏,即使是一般的殖民地黄种人(包括晒黄的印度人种与阿拉伯人)往往是不怀好意地老是冲着她的裙下瞅。 因为她不厌其烦的格挡,没人真的揩油成功。这样的不厌其烦,其实让她无比厌烦。 当她穿着一副买来的马裤,一双白刺绣长袖手套,配上旗袍制服到了新加坡,她从那些当地人瞅到双腿处大感失望的表情,读到了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得意与满足。 一路上凭着国民政府出具的证明文书,她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即使如此,这些国家的殖民者,理直气壮地把中华民国同其他一些殖民地算在一起,再把“文明国家“单独列表的事,屡见不鲜。 在西贡,法国殖民官吏直截了当地无故打骂当地华人; 在新加坡,当地华人在英国殖民统治下备受歧视。 什么是二等公民?当自己拼死拼活,整下一份产业,却发现,自己在生活的这个地方,从始至终不仅是一次性的工具人,本地人在人种、习俗、待遇等各方面对他都给着冷嘲热讽般的侮辱。 日本的关东大地震,是纯粹的自然现象,与此前的政治军事的形势的变化可谓毫无直接干系。 可是,这样的自然现象,换来的是日本人以“支那人/朝鲜人阴谋暴动“为由,到处捕杀华人与朝鲜人。 即使在日本生活这么多年,他们也还是在这种危难时刻,被本地人理所当然地当成泄愤的出气筒,用命给当地人出足了气。 这样的现象,逸仙终于明白了,不是日本自己这样,而是所谓的西方文明世界都这样。 在孟买的时候,一个殖民官吏理直气壮地跟她解释着这样的逻辑: 欧洲白人高于印度人;印度人内部有高低的种姓;只要不是最穷的贱民,印度人高于中国人。 国内那些吹捧欧美万能的人,从不提什么“不合时宜“的种族歧视。 就是流落到西贡的一个白俄(指反对十月革命的俄罗斯流亡人员),都煞有其事地拿着旧沙俄的国徽做比喻: “你们中国人是龙。我们俄罗斯人是屠龙的圣乔治。圣乔治一个马枪,挑死巨龙于黑马之下。“ ——当她到预定的目的地、西属摩洛哥的首府得土安之前,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黄色海岸线,她的心中对接下来的西班牙生活,不可名状。 后悔,她是绝不会的。既然下了决心,随便后悔,她当年就不会去冒着大不韪去当舰娘,放着好好等金龟婿的千金不当。 何况即使无事回去,那么暗无天日的局面,她也不想什么都做不得地回去,当个干着急的闲人,直到在党争倾轧之中成为炮灰,没有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她在更加深刻的迷茫之中,离得土安的海岸线越来越近。 据说那里有一个会说汉语的舰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该不会又是下一个失望的地方吧? [newpage] [chapter:第四章] 当逸仙抵达得土安,岸上的军官不仅有负责迎接的西军人员,还有来打酱油的法军人员。 为什么法军的人会在西属摩洛哥。因为法国对西班牙有恩于前。 1920—1927年的里夫战争,彻底把西班牙的列强花架子打个稀巴烂。 西班牙的陆军,被一群文盲的穆斯林部落兵打得抱头鼠窜。西属摩洛哥只剩下沿海的几个据点尚未失守。 就连第一任的西班牙号战列舰,阵亡在前往摩洛哥平叛的路上。死因可悲:触礁。 如果不是里夫部落吃多嚼不烂,打起了法属摩洛哥的主意,法军也许会坐山观虎斗。 毕竟西班牙获得这块土地,本来是搅屎棍英国为了阻止法国独霸摩洛哥,迫使法国在占领摩洛哥的同时,不得不允许摩洛哥苏丹派遣一个代表去“镇守”北方。 所谓的“镇守使”,其实是西班牙统治西属摩洛哥的傀儡。法国明知是“掺沙子”,迫于英国压力也只得照办。 “Pourquoi tu ne pas faire ? C’est ne occupé totalement, vrai?”(法语:为什么你还不办?你现在根本不忙,不是吗?) 面对那位来例行公事、要求引渡法占区逃犯的法国军官,负责接待的西班牙军官只得一声苦笑。 “Pardon. Par que c’est occupé en fact. Tu me ne peux dire cela.”(法语:对不起。因为现在我真的忙。你不该对我说这回事。) 他一会还得去确认,中国舰娘要住的地方准备妥当。例行公事的事情可以甩锅给其他部门;就像摩洛哥战场上屡战屡败的陆军甩锅给里维埃拉将军与阿方索十一世,共和革命不过是给他们换了面效忠的国旗和军旗。 “?Te imaginas que va ? Veras. Vamos a beber el vino rico en resturante que vamos hoy. ”(西语:你能想到来个啥?我是不管了。我们还是去今天去过的那家馆子喝个红酒得了。) “Pero ella es la china. Penso la bonita. Tambien a me gustan el vino.”(西语:但是她是个中国女孩。我觉着她是个美女。顺便一提我也喜欢那边的红酒。) 西班牙的午睡,欧洲第一长。西班牙的宴会,欧洲第一长。只要有时间,西班牙的军官会更乐意多花点时间,在酒吧和饭馆吃吃喝喝聊天吹水,从白天到晚上,或者说晚上更忙于玩乐。 当然,逸仙是完全不懂法语与西语的。英语的水平…反正她除了偶尔能见到的、租界内会说汉语的洋人,没有场合值得她用闭门造车的英语交流。 ——当她登上岸,考虑到对方很多人根本不懂汉语,她根本不懂西语,只好撑着脸。 “My name is Yixian. One light cruiser of Yixian Class, who belong to the Republic of China. Now I accepted the command to come here, and it’s my pleasure for cooperating with you and your shipgirls during this one year.”(英语:我的名字是逸仙。我是逸仙级轻巡洋舰的一员,隶属于中华民国。现在我接到命令来这里,并且在这一年内能和你们各位与舰娘们合作,这是我的荣幸。) 然后,在众人通过嘴巴比机关枪还快的二把刀翻译——这里偶尔还会有英属直布罗陀的人员往来——听懂内容,敬礼之后,一位西班牙的舰娘扑哧笑开。 “哈哈,早就听说中国的舰娘以多不压身,今天果然领教。” 你也不差啊,西班牙这个与中国没多少贸易关系的国家都能有你这样汉语这么溜的。 逸仙只能在一片内心深处的卧草声的回响之中,礼貌地与热情而来的对方握手。 “你好,逸仙,对吧?我是这次负责接待你的西班牙舰娘,共和号轻巡洋舰。” 逸仙这是注意到,对方穿着19世纪初的骑兵装的同时,胳膊上绑着一条黑红色的袖标。 上面的一堆弓箭,让她不明白是什么。这是西班牙的军徽吗?好像也不像… “欢迎来到西班牙。我会让你觉得焕然一新的。“ 第3章 【碧蓝同人】西班牙的逸仙(第八章至第十章) [chapter:第八章] 这天晚上,共和执意要和逸仙多聊一会。 考虑到自己人生地不熟,虽然有点不情愿,吃了那么多人情的她不好拒绝。 聊着聊着,共和就谈到了中国国内赫赫有名的蒋介石。 除此之外,她貌似对土耳其的凯末尔、伊朗的礼萨汗、阿根廷的罗萨斯等人兴致盎然。 逸仙觉着该怎么说呢? 蒋介石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国民政府实际的最高统治者。 其下的各类军校(注:蒋介石在二战前曾担任国府治下所有军校的校长)和中央军,是他的军事底盘; 宋子文的中国银行、孔祥熙的交通银行等四大银行垄断货币发行权,是他的金融底盘; 自上海事变(四一二事变),英美鼎力支持蒋介石,是他的国外盟友。 1934年,美国总统罗斯福颁布“购银法案”,全球海量吸纳白银。中国当时是第三大银本位国家,白银是主要通货使用量大,因此外流严重,经济困难。 1935年当年11月,国民政府颁布《财政部改革币制令》,以四大家族强化对中国银行等大行的控制以发行法币; 再以英镑为储备金货币,宣布法币与英镑捆绑,以英国之金融信誉与国威,压迫国内各势力换北洋政府之银元为国民政府之法币。 这些信息也许在中国广大的乡村与中小城市尚是新闻。对于驻扎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的逸仙来说,这些不是新闻。 中央军之军容强大,四大家族之金融强大,英美之外援强大;三个强大支撑出了一个蒋介石。 蒋介石可以说,是自袁世凯去世以后,中华民国第一个具有全国范围影响力的政治领袖。 逸仙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批评领袖,万一被传回国内,她就得吃官司… 不批评,可是赤裸裸的家天下、裙带朋党、“低调”(汪精卫等)派的抬头等等,又都是他任内的产物… “我想问一下,共和,你对现在的制度,是不是不满?” 逸仙觉得,再这么说下去,她自己要背上一些很难甩掉的锅,不如顺水推舟,反问出去,把这样敏感的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 “那是可以肯定的。” 共和回答地斩钉截铁。逸仙从中看出了,一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敌意。 “里维埃拉将军只是背了黑锅。真正腐败的是那些文官官僚。革命前他们是王室的臣子。革命后摇身一变,就成了这些所谓自由派和赤佬的仆从…” 逸仙没想到,这么一下子,像是把共和憋了很久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尽管她清楚,在这个北非的殖民地,没有多少人听得懂她们的汉语; 出于国内当舰娘时“语多必失“”隔墙有耳“”栽赃陷害“等成语的生动教学的影响,她还是赶忙站起来,紧张地看看窗户和门外有没有人趴着。 她的房间靠着外墙。另一侧的墙就是共和的寝室。出于谨慎,她特意到那里看了看,所幸空无一人。 “我说,你是不是太胆小了?“ 胆小?是吧。如果逸仙把曾经的一个例子,即某位疑似通共的海军职员某天消失,海军和各个部门甚至家属都悄然无声的事说出来,怕是比什么“私论国事“更可怕。 “幸亏你说的是汉语。如果你说的是西班牙语,怕是让人听见,要出事的。“ “真是的…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连写日记都是汉字。查吧。反正也看不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共和如此达观,逸仙只得无奈。不知道西班牙又没有什么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一处(注:中统前身)、第二处(注:军统前身)之类的组织… 好在,西班牙没几个学汉语的,又不是日本和苏联。 [newpage] [chapter:第九章] 原来共和的家庭,是莱昂地区的地主。他们家代代都有人当军官。她入伍毫不意外。 革命前,她们的家族可以追溯到收复失地运动(La Reconquista)末期的莱昂王族远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之后。 卡斯提尔与阿拉贡王国的合并(即西班牙王国的建立)、大航海、卡洛斯二世的争霸战争、三十年战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半岛战争等等,都没有让她们的家族走到生死存亡的边缘。 可是,阿方索十一世的退位,引发了西班牙全国空前的左派运动的热潮。 受这种热潮的影响,教堂被打砸,修士神父被杀害,修女被轮奸,王室财产凡未经保护的被洗劫,等等,等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股“清算旧势力”的潮流,终于波及到共和一家。 与日本不同,而与中国接近的是,能当舰娘的不能是平凡人家,最少得是个可保小康的中产。 西班牙的军官阶层,历来是有产者的私域。军官比例高的海军,更是如此。 共和原先的舰名也不是这个。因为被革命,她服从政府要求,改成了更有共和主义色彩的“共和”。 革命以后,政府以各种理由削减海军的经费。海军的首脑不是被贬就是开除,等来的是“政治素质过硬”、从未担任过任何海军职务、有的没上过船的共和派政客。 每次换一次内阁,海军都要“整顿”下去一些人。许多军官人心惶惶。 这不仅是担心他们在军内的地位与升迁:“赤潮”波及到了他们的家庭。 他们的孩子在大街上被殴打和嘲弄;他们的商店被不止一次地贴上了“Los Tontos de capitalismo(资本主义的沙帽们)”这样的标语与海报… 一些地区的农民受此风气影响,自发开始没收地主的财产,打土豪分田地。有的地主不堪忍受这种环境,举家外逃到同情守旧势力的邻国葡萄牙,或者左派影响较少的法西斯意大利等国。 资本家不得不一次次地面对着巨额亏损的同时,面对着一次次“工人委员会”“工人纠察队”等组织的质询和批判。 尽管政府官方上不鼓励这样的行为,企图采取措施去制止;无政府主义者在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者在巴斯克,相继占据着主导权。 共和的家庭因为侥幸处在旧势力根深蒂固的莱昂地区,侥幸免于被查抄“反革命家产”、全家批斗的绝境。她以前在马德里、萨拉曼卡时的很多同学,却没了这份幸运。 她很幸运地,只是“偶尔”要接受“人民民主专政”的“水兵委员会”的“批评教育”,不得不因家庭出身几次三番地做出“自我悔罪表现”。 更有甚者,一部分左派铤而走险,不知死活地成立了西班牙共产党,公然鼓吹用苏联布尔什维克那套“改造”西班牙,把西班牙变成苏联的一分子。 她的祖先参加过打跑异教徒的伊比利亚十字军圣战。她作为那样的祖先的后代,不能容忍这样里通外国、挟洋自重的败类败掉整个国家。 经济不断危机、物价不断飞涨、工业走向停顿、外贸半死不活…继续这样下去,西班牙和亡国没有差别了。 ——听着共和越讲越起劲,逸仙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真的要说,其实她对所谓左派的活动有点芥蒂。有些从湖南和江西逃出来的地主后代,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地“斗地主”的残酷。 她可以肯定,这些人的不少人绝不会是什么”日本奸细“、”国民党特务“。除去公认的恶霸,有的地主不排除能商量出个结果,没必要非要到杀人那一步。 随便斗个几下就能出人命官司的残酷让她从震惊到暗暗恐惧。废除汉字(如瞿秋白曾在海参崴提议的“汉字拉丁化”)、处处维护拥护苏联等举措,又让她暗暗担心这左派眼里有无五千年来的华夏道统。 区区青花旗袍,区区小牛皮高跟,怎能扯到什么与她毫不相干的“资本主义秽淫秽教“上面? 打个江南染色油纸伞,怎么又能扯到什么“腐败堕落“”腐朽阶级穷奢极欲“上面? 她虽是女流,没有留在家当个小康千金跑出来当舰娘,最少不是盼着国破家亡来的。 如果这样疯狂的风潮到了上海,到了北平,到了天津,到了广州…她简直不敢想象。 “我是真的同情你。”逸仙没有说谎。她真的不理解,这个时代左派的表现为什么总是那么血腥和癫狂。 “谢谢。“不知道共和的这声感谢,包含着什么其他意思。逸仙最起码是不知道的。 [newpage] [chapter:第十章] “那么你呢?逸仙,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逸仙如果对一切都满意,就不会跑到西班牙,疏散家人了。 现在,路上她几次确认家人平安。在亚丁的时候终于得到家人搬到天津法租界的回电,她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来。 只要他们家不牵扯到什么地下党,天津的法国租界有法国大兵,特务们猖狂到随便杀人也要有所顾忌。 然而,她真的满意于,现在的境况吗? 以前她的一些熟人,有的已经嫁了人,穿金带银,锦衣玉食,什么活不用干,舒舒服服当阔太太。 每次跟那些朋友书信往来,她内心难掩一点发自内心的嫉妒与悲哀。 人一旦出现了贫富差别,地位无形之中有了改变。曾经的平等,现在为一种世故的虚情假意取代,为功利的巴结逢迎遮盖。 她不得不用一些巴结的语气回信。她们混的比她好。 如果不是还顾忌到国家的存亡,她都打算不要当什么舰娘,放弃这样“大而无当”的理想了。 那些毫无理想的熟人,她们只是玩玩中国特色的厚黑学,加上投胎到有钱人家,嫁人嫁到了有权人家,权钱一体,便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得罪她们?不,逸仙生活的环境,是儒教的中国传统文化圈子。 她们有了钱权,无形中就有了威胁她的资本。她要是说个什么,做了什么,她们只要以后有机会,找个关系搞她,还不跟碾死只蚂蚁似的? 戚继光抗倭那样有名,照样得行贿不断,贿赂不绝,巴结朝堂的阁老。就是这样,朝堂斗争,他晚年还是被整。 这些朋友呢,有的直接不再写信,因为彼此的收入与生活,不在一种价位上。 还在写信的这些,固然是只比孑然一身、吃着死工资的逸仙好不到多少;可是,就是这“好不到多少”,也足以让不能如她们那样舒舒服服躺着等人行贿的逸仙,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认怂,不得不无端地承认错误。 亲戚又怎么样?穷亲戚登不得富户门。叫花子连野狗都要狠狠地咬,何况其他人? 丐帮的打狗棍,与其说是功夫,不如说是在全社会嫌贫爱富的赤裸欺压之下,保命的最后一搏。 学习?是啊,学习被很多人吹得神乎其神。可是,真学成了,有钱吗?当官吗?开的多少价位的车?住的多少平米的房?房子在哪个城市什么地段?孩子上的是重点学校?收入多少钱?干的什么行当?… 所有人都会按部就班,照着这些来衡量所谓“学习的成果”。 “成果”不能被量化在这些标准的,混得不好形同废物,学了照样为所有人鄙夷耻笑,比如会写茴字四种写法的艺术人物孔乙己。 逸仙因为这种问题,每每遇到亲朋熟人炫耀他们的成绩,反观自己除了舰娘一途几乎毫无用武之地的窘境,逢迎之余,心下郁结。 “如果我对一切都很满意,我会过来吗?” 逸仙明白地告诉对方:她对现状,是不满的。 同一个学校出来的人,人们只看混的好的光鲜亮丽,混得差的群起围殴。失败的活该沦为后者。这是所有人约定俗成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起可怜,不如可恨可鄙可笑。 大家都有压力,夹着尾巴做人的居多。 现在遇到一个比不过别人的落水狗,不管什么缘由,不问什么情况,怎么能不借机把憋在心里的气,痛快地落到它身上去,发泄个干干净净来得心安理得? 讲理?大家只会说:“你没钱没势,混的如此倒板丢人,还不能让我们说一说闹一闹?“ 忍耐,忍耐,忍耐…这么无还手之力的忍耐,如同现在国民政府一味地对日妥协退让,换来的是日本国内媒体“一战灭华”的嚣张气焰。 国要破,家要亡,有心杀敌,无计可施,重重纠葛,让她来到了西班牙,试试运气。 “我愿意跟你说这些,是因为,虽然我们相识不到一天,我觉得,你是个可以说话的人。” 很多人见了面,一定要说话吗?没必要。无缘无故的爱,无缘无故的恨,带来的是有缘有故的负担和灾难。 有的人认识了和没有认识,没区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骄矜一世。 有的人认识了还不如不认识: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下山摘桃子前赴后继,落井下石反戈一击。 逸仙觉着,对方连对西班牙政局不满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许是真的想要交心。 在中国,敢随便侃侃而谈政局不行的,除了二愣子直肠子,也得是朋党在场。 共和是个能把笔记写那么具体的人,是个安排行程面面俱到的人。逸仙不相信,共和是二愣子,有那也是难得糊涂。 “是吗?谢谢你了。“不多的言辞,让共和得到了足够多的情况。她也很满意。 第4章 【碧蓝同人】《西班牙的逸仙》(第十一章至第十四章) [chapter:第十一章] 逸仙到西班牙的第二天,接到了来自中国国内的电报。 这不是政府要她回国的“十二道金牌”。这是她老家亲戚托她的关系,要送人来的信。 两个是隔了两个村的远亲,托着她堂哥的关系; 一个是同村的亲戚,找的她外婆和表姐夫的关系。 都是女孩子,也都说西班牙是个好地方。既然逸仙去西班牙了,怎么不能带点亲戚过去? 大家都觉着,亲戚嘛,有了富贵,带着大家一起发,应该的。 按着中国的规矩,这样做无可厚非:别人家的人,办事总不如自家人齐心。 国内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给别人打工,大头是别人家的,我累死累活,累出病来,老板也不会多给一个子,凭啥要规矩做事?不偷,拖着时间磨洋工,够对得起了。 自家人就不同:顾忌一点亲戚关系,只要管事的有本事管得住,大家没话说。 逸仙觉着自己一人在西班牙撑着台面,周遭全是外国人,心下总有点没底。 洋人的排外与种族主义,早在殖民地停靠的一路上,领教一二,刻骨铭心。 逸仙不是个神仙。逸仙是吃人间烟火的。 万一这群外国人团结起来,把她一介弱女子吃了,岂不是坐以待毙,无还手之力? 就是在南京,委员长学子众多,关键领域还不是把他的小舅子宋子文、儿子蒋经国等都扶到要职上去管着? 她老家一些村人外出打拼,什么时候不忘从老家捎带人过去。 问题是…逸仙手头上,真没有多少资源可以分配。她现在没有大富大贵,就是想要分配给亲戚特殊待遇,也没有东西可以分… 回绝吧,她抹不开面子。连亲戚都可以不管,这样无情无义的货色还敢说是中国人? 不拒绝吧,她手头上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逸仙知道,说实话这些亲戚是不信的。他们觉着国内穷得紧,天津等一些大城市乞丐遍地死尸陈街,可欧美国家那一定都和租界一样繁华。 租界为什么繁华?洋人管的,能不繁华?这么看来,洋人的国家肯定比租界还繁华。 你说你都到了洋大人的地界,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发财?洋人都那么富,你好意思说穷? 有的人打肿脸充胖子,顺便小心谨慎地装样,穷里子精美地掩盖在富皮面。 国内的穷亲戚们需要一个富西方做今生可望而得安心的天堂。国外的穷亲戚需要一个被穷亲戚们羡慕嫉妒恨的虚荣。 这样穷亲戚们无言的默契,让此时的逸仙非常尴尬。因为她真的需要一些亲戚当帮手。 “共和,我能求你一件事吗?西班牙现在缺不缺舰娘?” 逸仙自己是干舰娘的。要说她介绍个大学老师来,她不懂专业课程,说不出门道。 做生意?她在这边谁也不认识,就认识一个共和。做生意没门路,形同自投罗网。 “缺是缺的。现在海军乱,还有两个重巡的名额,没人敢来…” 共和这边有的是无奈。自从共和革命以来,政府更迭频繁,政令朝令夕改,前途的不明朗导致很多岗位摆着没人来。 逸仙一看,真是瞌睡有了枕头,吃饭上了碗筷,正好啊。 对方正好有这个需要。她借机把带人来的要求提出来,磨刀石赶上磨刀匠。 “那就好。你能不能引荐一下,我这边有几位亲戚要来,都是女的。 我可以保证,她们的素质没问题,看我怎么样她们就怎么样。 再说,舰娘这个职务,是要拼刀枪的。既然一般人不敢去,能不能麻烦你高抬贵手?“ 共和是个西班牙人。她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中国人爱拉乡党,老乡自动组帮。 中国人大部分不是穆斯林。她们三个人过来,能比西班牙在北非征募阿拉伯穆斯林士兵更可怕? 佛朗哥将军旗下就有摩洛哥穆斯林军官。共和觉着,她们这些西班牙舰娘人数占绝对多数,有的是本地的关系户。 只要她们玩不脱,区区三个中国女孩来,翻不了天。 “我试试看。好在造舰部门的人跟我也熟,我试试看。“ 逸仙与共和,借着这个机会,都想到了自己:逸仙想的是多拉老乡亲戚,多个保障;共和想的是招兵买马,多个支持自己这头的舰娘。 [newpage]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chapter:第十二章]